我有一个不是特别“环保”但一同也特别“环保”的习气,便是会不守时到某旧书网站上刷刷牟宗三和彼得·斯特劳森(Peter Strawson)的姓名,看看有他们的什么初版书流出来。按此“法门”,我淘到过前者的《佛性与般若》精装初版别,和后者的《个别》还有《自在与仇恨及其他》,竟也都是精装初版。最近一次不经意间逛网,发现竟然有人晒出了斯特劳森的“康德书”——《感觉的边界》(The Bounds of Sense,Methun,1966)精装初版别,并且仍是今世德国大哲迪特·亨利希(Diter Henrich)生前用过的书,卖家如同很专业也更“噱头”:竟晾出了其间一页上原书主人的一条批注:“=Bennett”,仅此“孤证”就足证此品不假,况且书上还有亨利希的签名!
彼得·斯特劳森的《感觉的边界》
亨利希的签名
这是一家开在慕尼黑的古玩书店,由于版其他联络,书的标价肯定是比一般版别要高些。这让我想起那年在哲罕君的导航下在法兰克福逛一家古玩书店,见到卡西尔的《符号方法哲学》德语初版,以及忘掉是门德尔松仍是谁的一部德文初版书。可是眼前的景象仍是有所不同,究竟斯特劳森是我的博士论文传主,而亨利希也是我简直从写“博论”开端就同步注重的哲学家:康德、斯特劳森和亨利希,以这样一种美妙的方法会聚在那个悠远国度一座“新式”哲学城——至少与耶拿和海德堡比较——里一家旧书店的一部纸质书上。所以稍作犹疑,我就决议拍下这本书。当然由于路途悠远,跨国运送,书的运费并不低,并且随着书的标价,运费也各不相同,颇有某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奇妙的平衡收割术在其间。可是既是知识也是依据我的阅历,假如多买几件书,至少从运费的视点仍是相对合算的。开端便是本着这样的想象,我又细心搜索了这家店所藏的亨利希,最终确定了他的其他四部“康德书”——这儿是借用海德格尔的《康德与形而上学问题》被自称和他称为“康德书”,意思仅仅我淘的五本书都是关于康德的书,且又都是亨利希的或许他用过的书。让我从实招来,除了斯特劳森的书,其他四部(依照出书次序)分别是帕顿(H. J. Paton)的《定言指令:康德道德哲学研讨》、蒂勒(A. E. Teale)的《康德式伦理学》、贝克(L. W. Beck)的《康德实践理性批评评注》和今世北美康德学咱们保罗·古耶尔的《康德与自在的阅历》。最终一本是作者题赠给亨利希的书,扉页上用蝇头小楷毕恭毕敬地写着“For Dieter, In continuing admiration”,落款是1993年2月,此书出书的当年,由此推知此书乃是年头印行的。
贝克的《康德实践理性批评评注》
保罗·古耶尔的《康德与自在的阅历》
保罗·古耶尔题赠给亨利希的话
咬咬牙,订单是宣布去了,忐忑的小心脏也开端扑通扑通起来,究竟对我这样的小本买家来说,这算是一张大订单了。此外,当然也是由于我对这几本书的注重程度,尤其是榜首本!由于那究竟是一切的开端之开端。
旧书网上能够注重订单的发展,总算有一天,奉告书已入关,正在等候放行。正人一诺千金,两三天后书就送到我手上了。可是让我惊掉下巴的是,箱子里只需四本书,并且便是没有最重头的The Bounds of Sense!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仍是不见踪影,我当时脑子里简直是嗡的一声。待我回过神来,就立刻与卖家联络,奉告收到包裹,但却没有我开端相中的那部书——当然,我的口气是尽或许中性平缓的,没有露出过多的理性成分,仍是在商言商吧!
刨去时差的要素,卖家的回复还算及时,他仅仅告知我正在伦敦参与书展,待周末回#NAME?到慕尼黑后再处理此事。又过了两天,店东应该早已回到书店了,但我却没有收到他的回复,不由得又留言问他状况。这回答复来了,奉告我说是当时就没有寄出这本书,可是书应该是在店里的,仅仅一时找不出。厚道讲听了这话,我心里仍是有点儿小冒火的:已然没有一同寄出,就应该预先或一同知会一下;现在又平话找不到,这算是哪门子生意?一同我心里也有点儿犯上了嘀咕:这样的书都找不到,这书店该有多大?
或许由于某种理性寄予,所以心里想得有点儿多,其实店东的回复还算很作业,他也表明了抱愧,并且给我供给了三种计划:一是退(相应的)款,二是我选一本同价位的书,三是持续等候他找出这本书。我当然是挑选了第三种。可是尔后就又开端了绵长——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的等候,中心至少问了两次,都奉告还没有找出。后来我爽性也不问了,就当是重买了一张彩票,等着哪天中奖吧!
街市仍旧和平,就这样过了至少有多半个月,卖家总算奉告,书已找到并宣布,还感谢我的耐性等候。在等候了多么时刻后,这部重磅书本总算来到了吴泾大荒。可巧的是,那时我现已搬离了本来的住处,所以那天在出租车上接到邮政的预送电话时,我颇有些犹疑让他怎样投递,最终决议自己到邮政包裹处去取件。现实上那天正午为了欢迎一位本年结业的博士,咱们师生几个在萧阳兄在大荒期间较为偏心的永德路上一家湘菜馆聚餐,所以我是让同席的Z君抽空到邮局去取件然后转交给我的。
阅历了这一番折腾,等我拿到书时,所做的榜首件事仍是把它翻到了亨利希标有“=Bennett”字样的那一页。从记号看,所针对的是斯特劳森的这番话,这儿省去英文,只看此书中译者梁议众先生的译文:“可是,由于这些归纳活动究竟并未发生任何品种上异于日常阅历自我意识所供给的自我意识或自我察觉,看来咱们或许必须在归纳活动的成果之赋性中,而非在任何特定的对这些活动自身的察觉、或对在行使这些活动中发挥作用的才能的察觉中,寻觅阅历的自我归属之或许性的解说。或许阅历的自我归属只在其下才是或许的条件正是客观物概念之下的阅历的衔接性,而该衔接性被认为是归纳所发生的。”这儿不是结合斯特劳森和贝内特(Jonathan Bennett)的“康德书”评论亨利希一生作业于其上却仍视之为“玄奥难解”的先验演绎的当地,而仅限于指出一个浅屑了解的小现实:斯特劳森在原文的outcome(成果)和produce(发生)上均加上了斜体,译文中“成果”用了黑体,“发生”却没有标出,可是任何做过翻译作业的同路应该都能了解这要算是一个最往常稀松的疏漏了。
左上便是亨利希的“=Bennett”标示
把亨利希的这五种“康德书”“通观”一番,也仍是有些浅表的“发现”:亨利希读得最细心的依次是帕顿、蒂勒和斯特劳森的书,不光有很多勾画,并且还有不少批注,有些还在书内夹着具体的笔记和提纲,仅仅蒂勒书扉页上很洁净,没有亨利希的签名。贝克的书亨利希也下了功夫,有勾画和笔记,风趣的是,还一前一后夹着北美一次康德会议的议程海报和对《评注》一书的一篇英文评论,题为“Basic Problems of Philosophical Ethics”,作者是耶鲁大学的George A. Schrader。这是一个抽印本,从上面的笔迹判别,应该是作者转赠给亨利希的,从勾画看,亨利希细心地阅读了这篇评论。抽印本这种“工艺”如同在大陆现已很少见,至少我如同还没有享受过,我印象中两#NAME?次得到抽印本都是从台湾地区的杂志,一次是早年给《鹅湖学志》投稿,文章注销后收到了一堆抽印本;另一次是《思维》的笔谈栏目,差别只在于前一次没有稿酬,后一次却收到了一小笔。其他提到抽印本,我想起最近有位从北大中文系结业、现在美国伊利诺伊念博士的学生到上海来看我,他带给我的“伴手礼”便是在一个偶尔的场合得到的一件抽印本,是《剖析》(Analysis)杂志1950年刊行的大卫·皮尔斯(David Pears)的一篇论文,题为“Hypotheticals”——这不能不说是一份颇有古风的礼物了——究竟,我在做“博论”期间就识得的这位皮尔斯先生与斯特劳森的友谊在“道友”与“讲友”之间,最近翻译出书的《帕菲特传》就多有这方面的记载。
蒂勒的书扉页很洁净
刻苦的笔记
提到《帕菲特传》,我就想起那年长刚小友回国,从星洲坡县为我带回当时刚面世的这部列传。约莫上个月,此书的中译本出书了,我从某微店看到,就随手下了一单,不久书就到了,我仓促翻阅一过,颇觉嘴有余香。简直与此一同,译者四友小友也为我寄来了一册,所以我手里共有三册“帕传”,其间两册是中译本。偏巧这时长刚又回国探亲,他写信给我,由于行程组织,这次不能到上海来看我了。我一时无语,就回复他:我手里有两本“帕传”中译本,等你下次回国我再送给你吧!我的小友长刚仍是一向的机警,当即黑我曰:谢谢应老!假如您下次还找得到的话!
说来惭愧,其实我仍是今日从头翻开贝克此书时才发现Schrader的这篇评论的,一个原因是贝克的书开本较大,还有外封,这个抽印本夹在最终,稍有些荫蔽,难怪一开端没有发现;另一个原因是最初刚收到翻开此书时,就掉出了我前面提到过的那份会议海报,此相当于开盲盒获赠品,早已喜不自禁,岂敢再作他想?记住当时我还取出这份海报,坐在沙发上欣赏了起来。风趣的是,这份海报现在却不在贝克书内,我想起来,应该是看完随手搁在茶几上,未曾归位,后来又搬迁,所以是收拾到其他开袋里去了。
淘书所得的盲盒赠品
如前所述,亨利希的最终一本“康德书”是古耶尔题赠的,有意思的是,三十二年过去了,这本书却几近十品,书内也没有受赠者的任何勾画。亨利希苦念前四种“康德书”时,正值少壮到鼎盛之年,而收到古耶尔的赠书时,早已功成名就,所以扫除一切其他要素,上述比照也是完全能够了解的。尽管如此,这种比照仍难免让人发生某种慨叹和唏嘘。不过我现在想起的却是有位从前的搭档讲过的一则故事,说是他的教师从前告知他一个知名的“秘方”:只需自己每出一本书,就给全国各地最多也就几十位的小同行寄书,如此这般,你很快就能知名了。话虽如此,所谓孟尝君门下各有其道,可是古耶尔给亨利希赠送“康德书”应该并不在此列,由于前者当时早已成名了。
2025年7月26日于上海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